第八章 少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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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了洋人米格尔后，赵明赫安排他做赵健的跟班，这是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刺王杀驾的事。
他的任务就是把知道的西方发生的事都交代出来。
接下来几天，赵明赫嫌来回跑太麻烦就吃住在工坊，为了显得亲民，与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众人明显感觉到伙食质量上了好几个台阶，干活更加卖力了。
随着高炉试火成功，一期工坊改建基本完成，每一道工序都有专门的区域，工匠们进行流水线作业，十分像后世的工厂车间。
为了缩短施工时间，没有封顶，也没有扩建仓库，但不影响开工。
“原来的仓库用者，在从家里划出一个院子做库房。”赵明赫对赵健吩咐道。
数千斤的硅砂、石英、氧化铅和上万斤的煤炭陆续到货，第一批产品开始制造。
铅晶质玻璃含有高达33%的氧化铅，这种程度就可以称为人造水晶了。氧化铅含量越高，制出来的产品越优质。
但是由于担心塑性难度太大，赵明赫要求第一批添加18%的氧化铅，这个程度依旧美观，更容易塑性。之后随着技术的提升，可以不断提高这个比例。
“工头？”
帮工们焦急地询问火匠王老汉，他成为烧火火匠三十年了，众人都很钦佩他的技艺。
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烧窑的温度是通过观察砖窑的颜色来判断的，因为只能凭借人肉眼判断，所以越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越宝贝。
“不够，还不到时间，琉璃不是那么好烧的，这才七八成，小子们快舔煤，再加大火。”
在旁边吃瓜的赵明赫一听到七八成，突然一激灵。
他记得石英玻璃的熔点大概1600c，这时候的琉璃制作是加入各种添加物，以至于烧出来的琉璃五彩斑斓，熔点也有8、900c，七八成就是600c左右，而铅玻璃的熔点是500c左右。
于是他脱口而出：“再烧可就过头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为这句话头疼了。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场寂静，针落可闻，有的人甚至一脸有好戏看了的表情，不过看到是少东家后，就迅速的收敛了。
那王老汉扭头看过来，对于一个对自己手艺自信到自负，并且以此为生的老匠人来说，被一个人质疑自己的专业判断，比指着他的鼻子骂娘还严重，不仅仅是砸饭碗的事，甚至上升到人格尊严的问题。更何况这些有技术的匠人脾气也大。
哪怕对方是少东家也不行，大不了辞职不干了，凭他的手艺，到哪都有人供着，更何况少东家根本没烧过琉璃，他能懂什么？
老王头认定了赵明赫就是来挑衅的。他生气地说道：
“少东家是在怀疑老头子这三十年的眼力？我看这炉子的气色，别说化成水了，那些英粉连黏一块都做不到。您虽然是东家，可是这烧火的事，怕是一窍不通，还是慎言，在一旁瞧着吧。”
这话还是王老汉十分克制地情况下，要不是对方是少东家，指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赵明赫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一步。
自己是基于科学的判断，根本不是想反驳对方的话，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于是，赵明赫整了整衣襟，拱了拱手，向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王老师傅的能力，作为少东家我自然是信服的，搁以前您完全是对的。只是这一次咱们制的琉璃跟以往不同，现在那炉子里的粉已经化了，再烧也是浪费煤炭。我那句话真的不是针对您，只是对新制琉璃的判断罢了。
要不咱们开炉看看，真要化了也能省事，就算没化，重来一次就是，咱们材料多着呢，我折腾的起，也不会短了各位的用度。”
赵明赫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所氧化铅如何降低玻璃的熔点，只能希望用事实说话。
众人对他的话感到怀疑，虽然少东家确信地说炉子里的粉已经化了。但是老王头可是下了判断的，凭着多年共事的惯性，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老王头。
再加上赵明赫以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才能，大家都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怀疑他是想赶走老王头，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
有的人甚至觉得这少东家过于目中无人、刚愎自用了，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老王头走了，他们也跟着离开。
尽管赵明赫很客气得解释，但在王老汉的眼里，就是在针对他，不究于再一次当众质疑他的判断。
众人的情绪也被激发了，这一炉子琉璃虽然不属于他们，但也是他们付出了许多心血，才走到这一步的，仅仅凭借自己不成熟的判断，就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开炉。
这少东家外行人指挥内行人，令人生气，也愚蠢的有些可笑，贻笑大方啊。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尽管他很快掩饰下去，但许多人还是被他勾动，一个个笑出声来。
只有赵健、刘六和林凡三人站在赵明赫身后，想要呵斥众人，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老头认为，以往不论怎么变换各种添加物，就没有暗砖（800c）以下能融化的。少东家毫无经验却硬是下断言，说什么浪费煤炭，是说自己这老骨头浪费他家米面吧。于是生气道：
“哼，少东家还是个娃娃，听说四书五经还没读全，今天就能断定高炉烧制，老头子我是不如啊。若是少东家嫌弃老头子，还请直接辞退我，莫要做这种羞辱！”
这话说的很直接了，赵明赫也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
但他很快就明悟了，在对方看来，自己就是一个外行人挑衅内行人，重点不是自己说的对不对，而是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再加上众人表现出来的轻视，赵明赫的情绪也有些激动，混账，给你脸了，我客客气气，你得寸进尺。他下定决心，一定、立刻、马上开炉。
你们的固执，浪费的可是我的时间。
“开炉！”无谓的争吵是没有意义的，赵明赫放弃解释，决定拿出事实说话，用少东家的身份下令开炉。
众人先是一惊，没想到少东家突然强硬起来，随后沉默不语，纷纷开始行动。毕竟是拿着人家的薪水，少东家不计损失，他们也没有理由反对。
但是老王头依旧情绪激昂，试图阻止：
“不能开，会毁了这一炉子的东西。少东家，我一定会告诉东家和二老爷，你这样做，可是在烧钱呐。”
众人开始迟疑。
“开炉！”
众人不再迟疑。
赵明赫眼睛一眯，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他的尊严问题了。
他给了这些匠人高工钱，就是想最快地收服他们为己所用，进行工艺改革。
但是其中的一些匠人依旧会用以往的经验挑战自己的话语权，过往的经验也许是对的，但是自己的经验是无数人已经验证过的，是正确的。
任何争吵和迟疑，都是对自己的阻碍，都是在浪费时间。
赵明赫没有时间慢慢改变众人的思想，也没有时间让他们一步步试错，只能强硬地推着他们前进，用一次次的成功教育他们。
一个团队，必须有一个权力集中的领袖，而他赵明赫，就是唯一知道正确结果的领袖。
这要是树立不了权威，将来登基了，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将，牛鼻子能朝天上去。
话说回来，得了开炉命令的工匠们效率挺高：
“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
“开了，开了，炉开了，快看啊......”
赵健急忙穿过众人，来到炉前一看，随后高呼：
“少爷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