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红袖天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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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枭木等四个护卫找到山洞的时候,只见高羽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条半截袭裤。沐之坐在一旁,身上只穿着一件纱衣,隐约可见纱衣之下的玉骨香肌。
一见这情景,枭木四人立刻齐齐仰头看天,刷刷脱下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血污的外袍,一件披在了高羽身上,三件抛给了沐之。
众人回到小花米粉馆,沐之一夜未眠,累得一头扎在榻上就睡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见黄昏日暖,高羽的房间已经空了,只有桌子上留着一包澄黄的栗子糕。
她拿起一块栗子糕咬下,一股柔腻的甜香充满了整个口鼻。
日子又回到了往常的平静无趣,城里面忽然贴满了皇帝的圣令,说是要寻找这世间最后一个无尘蛊,谁若能提供线索,便可得黄金万两。
因着今年的初雪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早,米粉馆里的食客也越来越多,那一份香辣总能驱赶许多初冬的寒冷。
沐之看着熙熙攘攘的大堂,人声鼎沸,交谈不断,江铃带着几个跑堂的伙计忙的脚不沾地。
可即使耳边十分嘈杂,沐之却觉得没有一个声音能真正进到她的耳朵里。
实在烦闷,她便拎了锅子去找叶霄。
一见她只手里提着个锅子,其他什么菜肉也没拿,叶霄忍不住“啧啧”两声,“你来找我吃火锅,就只带个锅?好歹把你家那芝麻酱拿些来呀!”
她将锅子扔进叶霄怀里,“少来,上次给你拿的一大坛子芝麻酱呢?都泡澡了?赶紧拿出来,还有辣油、醋和盐,菜和肉多多地上,别忘了我的毛肚——还有你前几日拿雨水酿的银杏酒,一块儿拿上来!”
沐之早都是太守府的常客了,侍从们便笑着应声,不一会就将一干物品置办妥当。
沐之和叶霄坐在屋子里煮起火锅,热气从大敞的屋门里散出去,消散在大雪纷飞中。
四下里只有锅子沸腾的“咕嘟”声,沐之看着一片片雪花从空中慢悠悠落下,很快就覆满了庭院。
“唉——”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霄也学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声。
“你干嘛学我?”她问。
叶霄再次故意叹气,悠悠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此心飞雪意,但愿君心觉。”
她斜眼,“你在骂我吗?”
叶霄轻笑,“我在说,连飞雪都知道沐姑娘的一份春心,就是不知道某只大狼狗知不知晓了。”
她大窘,抓起两根菜叶子丢过去,“你胡说什么呢!”
他笑得一脸贼兮兮,“别不承认,不然你为何最近来我这里,都再不提那大狼狗了?”
她扬起下巴,梗直脖子,“对啊,我都不提他了,你凭什么说我喜欢他?”
“从前你总在我面前‘大狼狗这般’‘大狼狗那般’地讲个不停,显然只是好奇,而当你开始不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那才是真正放进心里了。我说的对不对?”叶宵一脸得意笑容。
她脸蹭得红了,却找不出一句话去反驳,只得从锅子里夹出两片牛肉,一筷子塞进叶霄嘴里,烫得叶霄眼泪都出来了。
从那天的栗子糕之后,高羽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连两个月杳无音信。沐之的心也随之空空落落,整天做什么都没滋没味,只感觉他那张冷冰冰又酷酷的脸成天在她脑海里晃悠,害得她好几次把跑堂的伙计都看成了他。
沐之在现代的时候,只在大学时谈过一个男朋友。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满心期待,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他估计还忙着抓大楚奸细呢吧,一堆皇差要办,哪有时间来找我呢......”她惆怅地说完,拿筷子拨拉几下碗里脆嫩的毛肚,只觉得这毛肚都不好吃了。
她拿起酒壶猛灌几口,“喂,别光说我,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娶妻?”
他咽下一口青菜,头也不抬,淡淡道:“我不喜欢女子。”
“噗——”她一口酒全部喷在了他脸上,“啥?”
他无奈地拿出锦帕擦脸,“我只是说我不喜欢女子,也没说我喜欢男子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你是无爱型人格?”她惊奇,“你这辈子就没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想了想,“大约有一个吧,只是我自己还没想清楚,也不知道算不算得喜欢。”
她顿时来了兴趣,“那‘大约一个’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
她感觉他满脸都画着粉红色的桃心,忍不住激动问道:“那为什么说你还没想清楚,喜欢一个人不是很好分辨吗?”
“怎么分辨?”
“你若喜欢一个人,必然好保护他,爱他,对他好,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和伤害——这太容易分辨了!”
他咬着筷子想了很久,道:“所以我才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他。”
她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到底?”
“我的确心中疼惜他,每日只想着如何对他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可为了保护他,我又不得不伤害他最爱的人,连带着一起伤害他——你说,我到底是不是爱他呢?”
“额......”她绕得满脑子发晕,“那他是否知道你的心意?”
他轻声道:“大约是不知道的。”
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唉,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你这明显是隔着银河系啊!”
见他一脸失落,她安慰道:“其实也无妨,你只要坚信你做的事是对的,最后一定能好好地保护了他,那你便坚持到底,因为这世上所有最甜的果子都是需要代价的。”
他弯着眼睛笑起,“我也觉得。”
一听叶霄原来有了一个心爱的男子,沐之顿时觉得和他喝酒更自在了,加上心中烦闷,不觉喝了许多。
待大雪铺了厚厚一层,她才踉跄着脚步,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回到小花米粉馆。
已是夜半三更,四处静悄悄一片。
她爬上床榻睡下,梦里看见高羽白衣飘飘,骑着烈马绝尘而去,她哭着在后面追,可高羽却怎么都不回头。
她感觉自己在梦里都要落泪了,却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道:
“殿下!殿下醒醒!我是庄初!”
她酒意正浓,杂梦不断,只觉得耳边好吵,便皱眉嘟囔两句,翻了个身。
“殿下!”那声音又喊。
她忽然觉得那声音好像不是在梦里,便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却见屋子里空荡安静,仍然只有她一个。
“我喝糊涂了吗?”她自言自语,正要翻身躺下,却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鸣在外面急道:“沐姑娘!出大事了!快下楼!”
她清醒了两分,赶紧穿好衣服,“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江鸣道:“有刺客潜入归期城了!朝廷派了重兵来搜查,命令所有人前往太守府接受盘查!”
“刺客?”她顿时来劲了,刺客来了,那是不是高羽也来了?他不就是专替皇上抓刺客和奸细的吗?
她赶紧带着江鸣和江铃赶往太守府,只见晨曦微亮,府门前已乌泱泱地站满了百姓,似乎都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叶霄一脸宿醉,强撑着清醒站在府门前,一个身穿黑甲的将军骑马立在一旁,手里翻阅着花名册,一一清点城中百姓。
一见那穿黑甲的将军,沐之瞬间失望得像霜打的茄子,连那将军点到她名字的时候,她都忘了应答。
江铃使劲拽了拽沐之的袖子,沐之才如梦初醒地应道:“小女子在!”
那将军对沐之的迟钝很不满,向一旁的叶霄道:“此人为何与罪臣之女同名?”
叶霄赶忙笑道:“回金将军,先丞相之女的名字,未纳入民用禁法。”
那金将军不再多言,便对沐之道:“本将军刚才说的话你听见吗?即日起,全城封门闭户,缉拿刺客,所有商铺商贩不得开市,所有人都老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沐之还是一脸无精打采,江鸣只得连连应声。
折腾了半日,清点了城中所有百姓,金将军带来的官兵也挨个搜查了所有屋宇,那刺客竟像是飞天遁地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能开门营生,城中安静得像死城一样,小花米粉馆里空空荡荡,江铃无聊得都快把桌子擦秃噜皮了,江鸣则除了砍柴无事可做,柴火堆得满院子都是,沐之觉得,再不找点事干,只怕江鸣这小子得把城郊的小树林都给砍光了。
趁着一天夜里守卫松懈,沐之悄悄去了趟太守府,软磨硬泡地求叶霄放她出城,她想趁着这不能营生做生意的时间,刚好带江铃和江鸣出去游山玩水一番。
叶霄被她磨得无法,却又没法开城门,沐之便求他帮忙打点小船和船夫,叫她从城郊的湖上走。
叶霄惊异:“你怎么知道这条水路的?”
沐之打了个马虎眼过去,她才不会说,那是她救了高羽之后,他们众人潜回归期城走的路呢。
一离开归期城,沐之与江鸣兄妹一路向北,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只走一城玩一城,处处繁华可比眼下忙着封城抓刺客的归期城强多了。
一路游山玩水,沐之也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江铃和江鸣则是两个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小农民,一路大惊小怪,看得沐之连连发笑。
“沐姑娘,听说前面的千袖城里在选花魁,可热闹了,咱们去瞧瞧吧!”江铃牵着沐之的袖子,兴奋地叫到。
沐之见江鸣那小子的眼睛都亮了,只得随了二人。
千袖城最出名的便是满城大大小小的烟花柳巷,有些青楼盖得比朝廷官衙还气派,那楼里的女子更是个个姿容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引得国内无数风流子弟前来千金买笑。
据说眼下正是城中三年一度选举花魁的时候。城内到处挂满姹紫嫣红的彩巾,走到街上,随处可见身着飘飘罗裙的姑娘们在楼上嬉笑,朝楼下男子们招扇调笑,空气里仿佛都充满了甜腻的脂粉香味。真是好一个纸醉金迷的东方艳城。
连沐之和江铃都看呆了,看着那些莺莺燕燕满面春华的歌女舞姬,只觉得自己实在清汤寡水,枉为女子。
沐之一边望着一个梳着流云髻,穿一身浅粉袖纱罗裙的姑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摁在了呆呆地张着嘴巴的江鸣嘴边,“臭小子,擦擦吧,口水都流到地上了。”
沐之三人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只见一座高楼挂满了艳红的灯笼,整座楼上都绕满了艳丽的彩纱,于风中飘飖飞舞,隐约可见无数容貌绝色的女子倚在楼边,散发着勾魂夺魄的气息。
这便是今年承办花魁选举的红袖天醉楼。
无数男子挤满了大门,却大部分只能对着那一百两银子的入门费望洋兴叹,只得在楼外找到个好地方观看,有些甚至还爬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沐之三人掂了掂手里的四十多两银子,开始谋划该怎么进楼。
为了防着那些钱袋空空只想着满足下半身的穷鬼,红袖天醉楼四面都站满了身长过人的彪形大汉,连楼顶上都有壮汉守卫。
沐之三人商量半天,觉得打劫都比硬闯红袖天醉楼要容易许多。
“沐姑娘,我哥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江铃说到。
沐之一愣,总觉得这句话很熟悉,“说得好,那就行动!”
许是被眼前金玉满眼的花花世界迷了心,沐之三人瞅准了一个钱袋鼓鼓囊囊的胖子,趁那胖子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江鸣一顿大汉锁喉,将胖子拖进了巷子里打晕,三人抢了他身上的钱袋,迅速溜之大吉。
走到安静之处,三人打开钱袋子一看,不由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一袋子黄金!足足二百两!
“江鸣,咱这一票干得有点猛了。”沐之心里有点打鼓。
江鸣摸摸金子,又看看远处的红袖天醉楼,“姑娘,你拿主意吧。”
沐之皱眉想了许久,“我觉得——”
见江鸣和江铃都期待地看着她,她故意拖长语调,“我觉得——得赶紧花出去啊,不能留赃。”
江鸣和江铃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三人拿一锭金子出来,一人置办了一身华贵的衣袍,沐之和江铃扮作男子装束。
三人揣着钱袋,对红袖天醉楼门口的大汉甩下三十两黄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红袖天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