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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石破天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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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李府门外,陆宏益吩咐两个小旗的人看住李府随他上早朝再离开之后,便带着人往泰宁侯府而去。泰宁侯府位于西城西四北七条胡同,看着占地数十亩地豪宅,陆宏益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让人看住侯府所有出入之门便立即往紫禁城而去。

大门上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似是在为他送行,打马来到午门外,守卫验过陆宏益令牌和身份之后便打开侧门让他步行进去,很快便到了东宫外。

刘瑾见是陆宏益问道:“陆镇抚有何要紧之事?”

“下官有紧急情况向太子殿下汇报。”

“殿下已经睡下了,可否等到明日?”刘瑾皱皱眉头说道。

“十万火急,还请公公通融。”

“那希望陆镇抚知道事情轻重。”

“下官明白”

很快前去通传地刘瑾便将陆宏益带到寝宫外,朱厚照只是披着衣服就出来了,制止准备行礼地陆宏益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见陆宏益四处张望,朱厚照挥退小宦官,只留下刘瑾,陆宏益立即低声道:

“李贤招认其幕后还有人,乃是泰宁侯陈璇,此人近日一直谋求从左军都督府调任前军都督府,不久前正式就任前军都督府左都督。”

“前军都督府?”嘴里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蓦然,朱厚照眼中一道寒光闪过:“江西都司,南昌府”自然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对陆宏益说道:“此事本宫已知晓了,辛苦陆镇抚。”

“下官分内之职”

“且待,此事,完结”

“多谢太子殿下。”

“其他人等可曾安排好?”

“启禀殿下,来的路上下官已接奏报,皆已安排妥当,明日早朝下官安排了专人护送他们上朝。”

“干得不错,对了,日前孤曾听闻锦衣卫京城五所和五城兵马司多有跋扈犯法之举?”

“下官也有所耳闻,下官即刻去查。”

“去吧,今日先把早朝之事办好就行。”

“下官告退”

挥挥手让刘瑾送陆宏益出宫,朱厚照转头眺望西南方向,只见天空隐隐有乌云涌动,还真是不安分啊,他心想到,不过只是感慨片刻,他就不再耽搁,而是回屋继续睡觉,毕竟现在都过了丑时了,倒是没想到明朝这些家伙加班能这么卷,还让领导也被迫加班。躺倒在床嘟囔两句,朱厚照便继续去梦中找好朋友玩儿了...

月亮缓缓滑落,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寅时四刻,南城李府,在妻子的帮助下,李贤将日朝的常服穿好,只见绯色衣袍前胸纹有孔雀,圆领乌纱,腰缠镂花金腰带,一手拿上芴板,正了正身子便准备出门。

“老爷”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李贤缓缓转身,笑中含泪说道:“此事尚有一线生机,如若事有不谐,睿儿和你们终究有再起之时,只是莫让睿儿再走我的老路了。”

挥挥手,李贤便转身出门而去,屋外数十锦衣卫手持火把看样子早已等候多时,李贤笑笑说道:“本官倒是没有动用过如此多地护卫。”

带队的总旗身穿便装却并不答话而是伸手示意李贤上车,随后便亲自驾马车往皇城而去。

承天门外,虽然天尚未大亮,却已是灯火通明,锦衣卫并没有一直跟随到此,驾车的总旗将李贤请下之后便驾离马车往稍远处去,其他官员有心之人看着这一幕却是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卯时便到了,所有人立刻排队依次而入。

朱厚照今天很早就到了乾清宫内,见到皇帝,朱厚照便将陈璇也涉案之事告知朱佑樘,朱佑樘听完微微皱眉然后说道:“现在勋贵也牵扯了进来?”

“父皇,儿臣怀疑此人甚至与藩王有所勾结。”

“藩王,这...”

“此事并未有实证,所以儿臣会让英国公前去查抄陈家。”

朱佑樘闻言默然,然后说道:“此刻已是不得不发,想来皇儿已有对策。”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胡来的。”

朱佑樘点点头便带着朱厚照往乾清宫正殿而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昨夜锦衣卫深夜出动,今日六部草草汇报之后,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今日真相大白,部分人面有忧色,部分人却是跃跃欲试,平静地朝堂在许多人看来终于要起变化了。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太子讲来”

“是,昨日儿臣奉旨出宫查处通州皇庄,在前往通州城内皇庄管事太监李威府邸时,通州州衙众人前来迎接,儿臣出宫之前已有李威大逆不道之确凿证据,然通州知州等人竟称此贼乃是通州着名良善之人,儿臣再次询问,遂有通州判官狄志用揭露通州一众人等贪赃枉法,勾结内宦,草菅人命,私造甲胄,形同谋反!”

大殿之内几乎可闻落针之声,停顿片刻朱厚照继续说道:“儿臣将几人拿下,随后查抄其府邸,通州州衙数人家中竟查出金银财物数百万两,粮食以百万石计,还有数千的兵器甲胄等物,证据确凿之下,通州知州温昌瀚竟当堂辱骂儿臣,随后儿臣让调去的刑部众官开始查处全城冤案和州衙胥吏,以求还通州一个朗朗乾坤。”

“臣刑部郎中郭定有本呈上,通州查出冤假错案共计八百余件,大部已经复核,少部分时间久远尚在查证,通州胥吏所犯律法皆已上陈其中,请圣上过目。”

拿起郭定地奏章,朱佑樘翻看了一下,并没有发表看法而是说道:“可还有其他案情?”

“是,儿臣还查到通州众人其背后乃是刑部郎中陈选、刑部主事万祥、丁养浩,顺天府丞方彬、北直隶监察御史季光耀等人为其遮掩,同时还有京城课税司叶和安涉案,其中叶和安尚未缉拿便已在家中畏罪自缢。”被点到的几人出班跪伏在地却是并未说话。

听到如此多人涉及,吏部左侍郎焦芳出班奏道:

“通州州衙等人证据确凿,自是罪无可恕,微臣斗胆询问殿下,刑部、顺天府、都察院官员等诸多官员涉案,可有确凿证据?”

“通州犯官府中查抄出数本账簿,其上清楚记载了何时何地送礼多少送给何人,多本账簿甚至可以互相佐证,且有胥吏和家奴证词为证,焦侍郎以为如何?”

“回殿下,非是下官无理取闹,但账簿和证词可以伪造,殿下恕罪,下官并非是妄议殿下。”

“焦侍郎所言果然有理啊,却不知焦侍郎以为当如何惩处这几人?”

“臣以为方府丞为通州州衙直属上官,治下出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当治失察之罪,罚奉三年,官降三级,以观后效;刑部郎中陈选、主事万祥、丁养浩等人负责北直隶顺天府刑案,却在眼皮之下被隐瞒如此之久,实在是无能至极,当扁为偏僻知县,好生磨砺,都察院季御史臣素闻他乃是清正廉明,不畏强权,在京城多有法办张家豪奴之举,故臣以为季御史之涉乃是被通州众人陷害所致。”

随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一清也出班证实道:“启禀殿下,季御史颇多清廉之名,家中甚至连仆役也没有,实乃是我都察院清正廉明之典范,此前也曾多次弹劾京城之内张家等人违法乱纪之举,甚至还被寿宁侯打击报复。”

朱厚照没有发表看法,而是继续问道:“大司寇以为如何?”

闵珪闻言沉默片刻,出班答道:“臣以为陈选等人负责顺天府刑案清查,若说数件数十件案子被隐瞒尚属正常范围,数百件案子竟也能隐瞒过去,实属是自欺欺人了。”

“大司寇所言下官不敢苟同,顺天府居住人数之多案情之复杂非同一般州府,通州衙门所有人沆瀣一气,共同遮掩,皇庄之内的许多案件又不能入内搜查,故下官以为陈郎中等乃是遭受蒙蔽,渎职无能,却并非通州官吏同党,请圣上明察。”

朱厚照没有反驳而是朝着吏部尚书马文升问道:“不知大冢宰以为如何?”吏部尚书又名天官,掌天下官员任用升迁调度,实为六部之首。

马文升闻言出班回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或许其中有被蒙蔽之人。”

朱厚照咧嘴笑了笑,只是点点头没有回应,百官之首地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却是面色肃穆,不过并未主动出声。扫视百官一眼,朱厚照说道:“其余各位大臣有何看法?”

接着便有都察院御史和刑部郎官出班辩护,言称只凭账簿和证词未有明确地当事之人指证或者书信往来,并不足以下定论,请圣上明察云云,不过三品以上官员却是无一人出班说话,对此,朱厚照只是笑着称是,待无人出班回话之后,朱厚照接着说道:

“此案所查京城课税司叶和安畏罪自缢后,留下历年贪污商税数目,每年多达数十万两,据此人记录,所有赃银皆是送给一人。”

见朱厚照定定地看向户部左侍郎李贤,所有人皆是鸦雀无声,李贤同样是出班跪下,却并没有辩解一言。见此情形所有重臣精神都高度集中起来,尤其是刚刚入宫之时便察觉异常的人更是眼观鼻,口观心,一言不发。

此时焦芳却是再度出班道:“启禀殿下,臣以为仅凭一小吏如何会直接结识李少司农,而且李从善身为户部左侍郎,家住偏僻,家宅不过一进,家中仅有老妻幼子,不纳一妾,平日也不参与宴请,如何会贪污如此巨额赃物,臣以为即使查抄其府邸也不会得银超过百两。”

很快便有户部官员同样出声作证辩解,最后户部尚书佀钟也终于出班道:

“启禀殿下,李侍郎在户部平日颇为干练,此次赈灾他也是多日不眠不休查看各地文书,协调各地官府,平日便是臣也认为他过得过于清苦,故而臣以为是否...是否是有所误会。”

东宫詹事府詹事吴宽更是出班说道:

“殿下彻查通州,整顿吏治,臣等不胜欢喜,然殿下毕竟年幼,李侍郎之事确实颇为蹊跷,臣以为殿下恐是受人蒙蔽,此案查证之时殿下多用锦衣卫,并未有三法司参与,故而臣以为不可全信。”

一众官员出班齐声道:“请圣上明察。”

朱厚照仍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他甚至有空想,连户部尚书也被瞒了过去,这宋经却能知道真相,看来日后得注意一下此人了。

等吴宽说完,朱厚照继续问道:“吴先生对本宫教导颇多,所言也是有理,不知其他诸位大臣可有不同见解?”

见刘健似是有话说,李东阳和谢迁赶紧隐晦地制止朱他,随即就见右副都御史陈纪出班道:“启禀殿下,微臣以为,吴原博所言有理,说来惭愧,臣与李从善私交甚好,平日休沐我等也常在一起探讨学问,偶尔在京城见到乞丐从善也会拿出身上仅有的铜钱给他们,出行从不坐轿子,用饭也不浪费一滴粮食...”

“叔振”

陈纪闻言向李贤望去,只见他满是泪水地说道:

“微臣李贤有负皇恩,贪赃枉法,伪造夏税秋赋账目,私截商税,罪无可恕,罪臣万死,请圣上责罚!”

“请圣上责罚!”

跪地的方彬、陈选、季光耀等人皆是异口同声道。

所有出班求情之人皆是僵在原地,焦芳甚至不顾礼仪地瞪大眼转身往地李贤看去,陈纪更是如遭雷击,颤声说道:“难道...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一直是在骗我?”

“陈兄,小弟实是迫不得已啊!”

“胡说,你身为户部左侍郎谁能强逼于你?”

李贤再次跪伏在地大声道:“启禀吾皇,罪臣贪墨所得共计一千八百余万两,罪臣并未取用一分一毫,皆为泰宁侯陈璇所得。”

此话犹如石破天惊,所有武勋看热闹的样子似是被卡住了一般,武勋之首英国公张懋更是出声道:“泰宁侯今日并未在朝中,更何况他不过一侯爵如何能贪墨如此之多,一千八百万两,怕是泰宁侯府都放不下吧,李侍郎竟敢如此污蔑?”

“此事英国公以为罪臣是在污蔑泰宁侯?罪臣贪墨所有银两皆是走泰和号地路子运抵京城,罪臣作假之账簿还有户部江西清吏司郎中苏葵,主事赵权、丁荣,福建清吏司郎中王轩,主事任汉、欧阳鹏等人参与,圣上可派钦差到江西和福建粮库查看,可知罪臣所言不虚。”

刚刚一同出班求情地苏葵、王轩等人颤抖不已的身体一下瘫软在地,高呼道:“圣上恕罪,圣上恕罪。”而听闻泰和号的名字,张懋一下愣住了,泰和号是泰宁侯府的买卖这是人所共知的,管事之人皆是陈璇亲信,若说有一两次能瞒过去,那这么多次怎么可能无迹可寻。想到此处,他立刻下跪道:

“微臣有罪,请圣上准许微臣戴罪立功,亲自缉拿泰宁侯归案。”

朱佑樘看着跪地请罪的张懋,见朱厚照偷偷使眼色,便出声说道:“着英国公张懋,即刻带人捉拿泰宁侯陈璇归案,锦衣卫北镇抚司陆宏益带人一同前往协助。”

“微臣领命,谢圣上。”

随即就站起身大步往宫外而去,剩余武勋皆是有些惊惧不安,毕竟泰宁侯平日颇为大方,大家少不了往来宴请,现在却是不妙了。

看着刚刚给李贤求情之人战战兢兢地模样,朱佑樘也是微微叹一口气对他们说道:“其余人暂且退回去吧。”看着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样子,朱佑樘不由得有些好笑,甚至有些不能言说地惊喜。

朱佑樘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听朱厚照义正言辞道:

“启禀父皇,此等惊天大案,涉及上千人命,贪赃达数千万两,涉案官员上至超品侯爵,下至九品吏目,实在骇人听闻,绝不可轻饶,儿臣以为所有犯官当处:全家抄斩!流放三族!明发天下!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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