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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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的心头凉得透彻，浑身上下从嘴角一直颤抖到指尖。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印象中满载祥和的云霄宫，为何现在举教上下被一一控制，连父老乡亲都不放过。
他不明白数日前还平易近人的魏清河，当下却双目凌厉，一脸肃杀，判若两人。
而当他目光落到了被押在最前方的那对魔族姐弟身上的时候，顿觉晴空霹雳而下，周身冷汗如雨。
坏了...
勾结魔族，而且是关内某域的地方势力，这是何等重罪！
“世安！世安！”长夜他们的声音将世安从恍惚中唤醒。
他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身旁的大伙儿此刻同样是满脸惊慌，不知所措。
玄罡道长更是面沉如水，一对白眉已经揪到了一起。
“这是...这是何意，这是何意！”世安神色一急，上前冲着魏清河喊道：
“魏大哥！这是何意啊！”
“何意？我还想问你们云霄宫是何意呢！”
魏清河站在大门的高台上，指着那对正在南华弟子的拘禁中不断挣扎的魔族姐弟，冷声道：
“程世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关内勾结魔族！真得太让我失望了！”
“勾结魔族？我没有！”世安面色惨白，思绪在飞速地转动：
“魏大哥！云霄宫从未勾结过魔族？”
“从未勾结？那这两个魔你怎么解释？”
“他们...”世安一时语塞，他立在原处，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仙长息怒...”
玄罡道长上前拱手道：“这两人并非魔族...”
“不是魔族？哼哼！”魏清河接连冷笑，似是早就知晓他们会如何回答：
“你当我们是傻瓜么？我仙门圣教难道连分辨人与魔的能力都没有么？”
“仙长是这样的...这两个孩子乃是我等数年前在青花原的边界无意中寻得...”玄罡不紧不慢，接着道：
“当时老道见这两个孩子年幼瘦弱，面色怪异且无依无靠，再加上我等秉承仙门圣教维护万灵，济世救人的重任，便将他们带回了门内抚养...”
“迄今为止，这两个孩子一直温顺善良，与常人无异，便从未动过他们是否是魔族的想法，更是从未勾结过魔族！”
“玄罡，你觉得我会信你得鬼话？”魏清河眯起了双眼，沉声道。
“仙长若不信，大可探查一番他们的根骨...”玄罡接着道：
“这两个孩子修为低微，只有我等传授的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道法，平日里只是两个面色异于常人的平民百姓罢了...”
“这...”
这次轮到魏清河皱起了眉头。
“试问若是我云霄宫勾结魔族，至少也要收容些超脱境的强者，何必如此？”
玄罡的回话声音不大，却句句合情合理。
一阵沉默降临，庄门前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星光他们皆是暗喘了一口气，面色也没有先前那么难看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巧言善辩，我等便追查个透彻！”魏清河略一沉吟，接着道：
“云霄宫一众暂且扣押在此，至于这两个孩子...”
他眸光停留在了亚拉拂和亚拉晓的身上，厉声道：“带回南华，交由第六玉阁查实！听候发落！”
“什么？”世安面色一变，当即喊道：“等一下！”
“怎么？”魏清河冷眼望来，问道。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魔族！为何还要带去南华！”世安急道。
“我等是带回南华查实，倘若真不是魔族自会送回来...”魏清河望向世安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程世安，你这么焦躁...难不成是心虚？”
“我没有！”世安嘴上这么说，实则心乱如麻。
他知道一旦这姐弟俩被押往南华查出是魔族，绝无生路。
甚至还有种可能，若是让某个神玄大能搜了神魂，恐怕连世安他们都要遭殃。
他望向高台上正跪着的姐弟俩，后者束缚住手脚，已不再挣扎，神情安静而又决绝。
其意思非常明显，这两个孩子已经做好了关键时刻宁可牺牲自己，也绝不殃及云霄宫的打算。
放心吧！在你们强大起来之前...我来做你们的大哥。
想起当日承诺他们的话语，世安心头一阵抽痛，眼角不断跳动，愧疚之意溢于言表。
“不要妄动！一切以云霄宫为重！唯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一道传音入了世安的心神。
他转眸一看，发现传音来自玄罡，同时星光他们皆是周身一震。
“可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世安一阵咬牙切齿，心思急涌。
该死！这姐弟俩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
临行前，我为了防着魏清河，特地将他们装扮出常人模样，他们的气息也与常人无异...
如此完全之策，怎么还能被他们抓住？
他们是怎么知晓这姐弟俩的存在的？
亦或者说...他们先前见过拂晓姐弟？
谁...谁先前，可能见过他们紫色的模样？
呼！
世安双眸一瞪，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至从头凉到了脚，如坠冰窟。
他面如死灰，一寸寸地回首，眸光惊惧地投了过去。
他忽然发现，身后的那个男人自回到云霄宫之后，便一直沉默，冷眼旁观至今。
依旧是那般伟岸的身姿，依旧是那般不动如山般的挺立在众人的后方。
金色的艳阳自其身后散了过来，刺得世安看不清前者的神情，只剩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是你...”
世安声音嘶哑，不敢置信地言道。
“世安？”进山闻言，双眸透出一丝不解，问道：“我什么？”
“是你做得...”世安的声音很轻，他眸光复杂，感觉自己宛若处于梦境中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得。
“我做得？”进山浓眉一皱，朗声道：
“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我暗中安插了两个魔族到你的云霄宫内？”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进山负手上前一步，盯着世安眸光一厉：
“前些时日我与你们一同在乾坤海，如何安插魔族入青花原？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看爹娘！”
“我...”
世安言止，他的余光下意识地扫向人群中正有些不知所措望着这边的爹娘后，再也不敢面对哥哥的审视。
他非常清楚，自己所猜测得其中种种，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不然等于间接承认了亚拉拂姐弟俩是魔族的事实。
“程世安！”
一声道喝将世安震得周身一抖，额前虚汗宛若雨点般落下，差点摔倒。
“哎呀！这...进山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星光上前扶住了世安，有些惊慌地言道：
“我们玄老方才已经言明一切了，我们是清白的！”
“那为何要阻止我们带回南华查实？”进山依旧瞪着世安，语速很快，毫不相让：“你们在害怕什么？”
相比世安的轻言轻语，进山的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山谷间。
他身姿挺拔，周身绽放金光，在这幽幽山谷之中格外夺目。
“唉...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沉默了片刻，进山一声轻叹，越过众人，不再理会世安来到高台上。
“见过圣君！”魏清河为首的一众南华弟子上前行礼。
环视众人片刻，进山负手而立，沉声道：
“诸位听我一言，此事涉及魔族与青花原地方势力内外勾结，兹事体大，有关我南华的颜面！还是低调处理为好。”
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世安细细望去，发现竟是那多年前将进山带出关外的薛老。
数年相隔，其神态已有些老迈，身着的玄袍倒很是华丽，与寻常弟子不同。
“第十一玉阁长老薛行理，愿一切以圣君的意思行事，妥善处理！”薛行理拱手道。
“好！那么便这般处理...”进山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道：
“此事...与平民百姓无关，将他们速速遣散，我来安排。而云霄宫上下所有修士全部留于庄内，听候发落，由薛老的第十一玉阁看管，对外就不要伸张了！”
他转首，眸光扫过亚拉拂姐弟俩，最终落到了世安的身上：
“至于这两个疑为魔族的孩子，押往南华核实...包括你们云霄宫的掌教！”
此言一出，人群中直接炸裂开来。
“为什么！”
“这跟掌教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要押我们掌教去南华！他又不是魔族！”
“进山！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远处，杨玉蓉和程开石也急得喊了起来，眼底尽是不解。
而进山对这一切反应置若罔闻，眼中之意不容改变。
此时，高台上，一个跪着的瘦小身影抿起双唇，正扭头瞪向进山。
就是你...
即便时隔数年，当年的金色背影，血海深仇，亚拉拂又怎会忘记。
她眼眸如刀，杀气难掩，恨不得马上奋起，用尽所有的力量刺杀眼前人，割下对方的头颅。
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发作。
一来对方与自己的实力相差仍然十分悬殊；二来此时发作等于承认了自己是魔族，届时云霄宫绝不会好过。
数年来在云霄宫的安稳日子让亚拉拂十分感谢世安，姐弟俩早已在心中认可了这个大哥。
即便他与我们的仇人是亲兄弟！
即便他还未让我们真正地强大起来！
即便以后他可能无法帮我们手刃仇人！
我们也要恩怨分明！
亚拉拂看向弟弟，两人的眼神交汇，达成了一致。
无论如何...先报恩，再报仇。
“带我们去南华吧！任你们查！”
亚拉拂忽地出声：“这里所有人...包括他们的掌教并不知晓我们出身，你抓去问了也是白问！”
她不敢抬头直视进山，她怕后者能从自己的双眸中读出无尽的恨意。
“哼哼哼！”回应她的是一连串的冷笑，进山轻声道：
“幼稚的小鬼，你越是这般撇清关系，我便越是想带他去南华了。”
“你！”
亚拉拂刚欲再言，却见下方有一人走了过来。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世安终于有所反应，他来到了高台之下，仰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你又明白了什么？”进山面无表情。
“这才是你的真正意图...”世安双眼微红，声音有些哽咽，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用尽了全力在说话：
“无论他们是不是魔族，无论我们有没有勾结魔族都不重要...你今日目的，无非是想解散云霄宫，瓦解我在青花原的生存之地。”
“这样云霄宫的平民百姓便要疏散，而同为平民的爹娘，由于没有留在此域的根基，便可以顺利成章的...被你遣送出关。”
“你在胡说八...”
“至于我！”世安猛然吼道，两行热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除掉我！没错吧！程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