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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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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张修,王立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根据记忆查找相关的情报,涉及到道门的安危,他是丝毫不敢大意的。

王立的房间距离张修不远,内里也没有什么华贵的布置,保持着五斗米道一贯的简朴作风。

他一进屋,径直进了里间,里面全部是大大小小的竹简、锦帛、纸张等各种各样的情报信息载体。

在初听闻张修提到苏固这个名字之时他就感到耳熟,对于他这种跟日常教中情报打交道的人来说,每日见过的人名数以百计,苏固这名字既然留下了印象,必定是有着重要的地位的。

屋内的竹简翻飞。

“找到了!”

终于,在一堆竹简里,王立翻到了一份从汉中发来的官府邸报:新任汉中太守将于今年秋上任,而太守者,正是苏固。

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地点,他的瞳孔一缩,握住竹简的手掌都不自觉的一抖,联想到张修对他的提醒,王立的心脏不禁打起了鼓。

“砰!”

张修的门被暴力破开,冷风随着王立的身影一齐冲了进来,张修被带起的灰尘呛了一脸,呵斥的语句未说出口,就被王立严肃的神色咽了回去。

王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脸色也是少有的严肃,将竹简递给张修,一把抓住张修的衣袖,盯住张修的眼睛凝声道:

“教子此前所言当真?苏固此人,即将上任汉中太守,而汉中乃我道核心之地,若是此人对我道中怀有恶意,那么,师君,还有诸位祭酒、鬼师、鬼卒,恐有覆灭之危!”

张修被王立的神色吓了一跳,将手里的竹简情报迅速看了一遍,也当即变了颜色。

苏固若是坚定的反道门者,那么在汉中郡如日中天的五斗米道,还有存活的机会吗?

即便张修总是说当今天下是豪强士族的天下,可是在名义上,至今还没有人敢冒犯朝廷的威严,只因为官府掌管着天下最为强力的武力——横绝当世的汉军。

五斗米道有那个直接对抗大汉朝廷的力量吗?张修不清楚,但是就张修这些日子观察而言,五斗米道的组织度远远还没有达到后来那种可以割据汉中,隔绝栈道的程度。

想起历史,张修就一激灵,他不停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五斗米道相关的信息。

从他那前世贫乏的历史知识里,张修只知道后来割据汉中的人物,是那个张修目前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张鲁。

记忆中张鲁的母亲好像跟刘焉有一腿,然后张鲁通过裙带关系,在刘焉的支持下,率军攻杀了当时的汉中太守,取得了五斗米道的支持,掌控了汉中大局,得以割据自立。

从时间线上来讲,是刘焉先入了蜀,才有了张鲁割据汉中,而刘焉入蜀,是在黄巾起义之后,也就是说至少在七年之后,那么在这之前,汉中的五斗米道势力又是处于什么状态?

张修不停地在心中推理。

首先,张鲁是借助了五斗米道的势力割据,那就说明在汉中五斗米道的势力在张鲁到达前并没有被完全铲除,只有这样,它才有可能成为张鲁割据的依仗。

其次,五斗米道的势力在之后的七年也上不得台面,因为只有在张鲁带兵进入汉中之后,他们才能取得政权。

可是就张修此刻的观察,五斗米道的实力若是骤然发动,是有把握驱逐汉官,掌握政权的。说明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五斗米道被削弱了,而下手的对象,则极有可能是苏固这位新任汉中太守了。

“不对!”张修悚然一惊,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差。

“汉中郡境内的賨人兵力,现如今在何处?”张修急声向王立问道。

王立闻言,脸顿时变得煞白,他也想明白了,嘴角微微颤动道:“因为益州郡兵的压力,汉中板盾蛮兵力已经向巴郡地区转移了。”

那么如今汉中的五斗米道就是个空壳,空有组织,而没有了武力依靠,无论在基层多么得人心,在武器的批判面前,都不堪一击。

没了武力保护,面对有大义在身,有精兵在手的朝廷经制武备,自己的父亲,家人,族人,以及那些明面上的五斗米道附属势力会如何?

一想到最为极端的可能,张修的脸色霎时间也没了血色。

王立望着脸色不断变换的张修,心里期待着他的主意,不知道何时,眼前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已然成为了他们这众人的主心骨。

张修脑力发动,无数种可能浮现在眼前,但是对于现实,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世界终究是一个物质世界,没有什么妖魔仙术,世事不会因为他个人的情绪而左右。

发呆和自我内耗于现实没有任何的影响。

“呼——”张修长出一口气,这口气很长,就像要把那些极端的推理和泛起的颓丧情绪吹散一般。

张修咬紧牙根,无论未来将如何,他张修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未来也必将改变,给他时间,他不怵与这个世界上的人杰对阵,渐渐地,张修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一刻也不拖延,他回身坐下,摊开纸张笔走龙蛇写下自己对苏固此人的看法,对汉中五斗米道形势的担忧,以及请父亲将五斗米道行动转为地下的建议。

“事不宜迟,王兄,我等身在巴郡,对于千里之外的汉中亦鞭长莫及,此刻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尽快将苏固此人的情报报送于汉中分部,做好准备,只期望一切都来得及。”

张修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将书信封装好,递给站立在一边的王立。

王立闻言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接过书信,手上黏糊糊地,他这才发现刚刚这会儿时间,手心就已然被汗水打湿了。

即便是知晓这些威胁都是他们无证据的揣测,可是光是猜想,就已经让王立汗湿脊背了。

第一次的,王立对于大汉朝廷生出了一种仇恨,不时以往那种因为自身遭遇不公而产生的朴素情绪,而是大汉朝廷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王立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处安身之所。

然而面对大汉朝廷,心里没有丝毫的胜利希望,这种无力感,让他羞愧。

目视张修片刻,王立没有了以往的洒脱,眼里布满些迷茫,涩声道:“教子,即便逃过这一劫,我等,在朝廷面前,仍旧是无能为力啊!”

张修没想到危急时刻,自家的主力竟然起了懦战情绪,可反过来一想,确实啊,这时候的道门,有几个是怀着反汉的最初目的呢?

即便是门徒遍布天下的张角,一开始也都是怀着助汉思想的。

四百年的刘汉天下,时间实在太长了,就好像在天下人的脑子里刻了思想钢印一般,仿佛,这天下,就该是他刘氏的。

这个时候,打鸡血对于王立这种老江湖是没用的,张修只得温声分析道:

“苏固这一次若是向我道发难,不过是占了我道中武力不在侧的便宜而已。而且,我道在汉中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他一个外来太守,想要铲除就能铲除干净的。”

“只要基层的民心在我,百姓站在我等一方,这是义。只要道中的商路没有断,豪强站在我等一方,这是利在。利与义兼备,我道就不可能被任何势力铲除。哪怕他苏固调来了朝廷禁军又何如?他能将整个汉中郡杀光?还是能将豪强都下狱?”

张修的话语铿锵有力,字字珠玑,鞭辟入里,王立那有些瘪了的胸腔慢慢鼓了起来。

“瑾受教!”王立手持书信,向着张修躬身一礼,不再迟疑,退出房门后,立即去安排传信。

王立出门后,张修手指揉着脑门,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不像在王立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张修清楚知道,这世界上有一条定律叫做墨菲定律。

他要做事情发展最坏可能的打算了:汉中的五斗米道基业被全部摧毁,或者内部有人叛变,将他取而代之。

那么眼前的安汉,就极有可能是他最后的堡垒,是他唯一的退路了。

“情报收集的效率提升,传讯手段的改进,汉中巴郡的交通改善。”一想到自己与汉中在的距离,他就十分无奈,前世来说不到一天的路程,如今就算日夜兼程,都是要花七日的行程。

提笔,张修继续在纸上书写接下来日子的规划,以及对汉中情报反馈前的准备工作。

————

“计划有变,时间有限。将之前设计的轴流式的水轮机工程暂时搁置,主要精力放在水车式的水轮机以及水利设施的建设。”

张修第一时间召集了王平、卓杰、刘根生、李武、陈喜等弟子手下,率先宣布修改自己先前的计划。

卓杰看看手上的图纸,点头道:“没有问题,这种机械结构更加简单,钺氏那边没有问题。”

张修接着看向王平,王平正看着水车动力机械样式图,以及配套的河道工程图纸,待看清了整套图纸,王平松了口气道:

“人力这边也没有问题,按新的图纸,用的工时反而要少得多。”

张修点点头,“那就好,事不宜迟,王平你将集结的民夫安置好,配发物资后立即施工。随来随补,以老带新,我们要抢时间。”

“李武,你配合王平,安排好你的师弟们工作,他们都是各个村寨出身,能消除民夫的隔阂,万事小心,不要出差错。”

李武小脸绷得紧紧的,狠狠点头。

众人尽管不知缘由,张修所说的时间有限何故,不过既然张修下令,他们也就自当遵从,只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张修身上散发的急迫情绪。

——————

钺氏族地,一间少有的石头砌筑的房子外,簇拥了一大群人。

房子外边立着一根木制的长杆,长杆通过机构与横贯屋内的木轴相连,没错,这根木轴就是后世蒸汽机车间常见的天轴。

所谓天轴,就是使用原动机厂房顶部又粗又长的天轴转动,再使用皮带将天轴与地上的机械连接起来,以此实现一对多的动力传输。

屋内摆放着一具模样奇怪的机械,看着像是胡床一般。

卓杰兴奋的直搓手,这台所谓的木工锯床,是他带着木工工匠一块快拼接出来的,后面的青铜零件也是他一个人监制,可以说,这台机械运转时的模样已经在他心中走了无数遍了。

此刻,想象即将变为现实,他也紧张的手足无措。

“开始吧!”随着张修的点头,卓杰招呼人手,天轴和锯床的皮带连接。

随着张修的传令,屋外长杆伸出来的臂上牵引着一头黄牛,在农人的呵斥下,黄牛打了个响鼻,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围绕着木杆转起圈来。

随着长杆坚定不移的转动,带动着屋顶上的天轴转动。

天轴传输而来的动力,使得锯床自身的齿轮转动,整个锯床不断地发出声响。

显然,这种机床振动声响还是太大了,张修蹙眉,下令道:“给底座再加四块青石。”

几个匠人闻言,立即从一旁的整齐的青石堆抬起四块青石,安放在锯床底座的四角上。

随着承重的增加,机床稳定性加强,声响也不再那么强烈。

看见张修的点头,卓杰笑着上前,扳下简单的齿轮变速的扳手。

“唰!”随着锯齿的飞速转动,屋内噪音更重了。

“上木板!”

一块不规则的木板被抬了上来,靠在锯床的卡格里,随着匠人的推动,锯床与木材接触处木屑横飞。

发出巨大的噪声同时,房间内也弥漫着木材烧焦的碳香味。

匠人的动作轻松自然,阻力接近于无,没有多大的力气,一块将近一丈的木板,眨眼间就被切割得整整齐齐。

屋内屋外围观的众人看见木屑横飞的场面,纷纷鼓起掌来。

“万岁!”

“成功啦!”

亲眼目睹了锯床的成功运转,见证了这种伟力的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道。

钺氏的、五斗米道的、各个村寨的,各方参与到着台机械的制作的匠人都互相祝贺。

这台机床能够运转,少不了钺氏青铜的冶炼技术,少不了首饰匠一锤锤的修正,少不了木匠们堪比规尺的技艺。

几个平时极有威望的老匠人此时也捋着胡须,呵呵笑起来,这种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尽管对于原理不甚清楚,也不耽误他们将此作为后半生的谈资。

卓杰看见锯床顺利的运行,高兴得快要晕倒,他就知道,机械之道是没有极限的,从着简单的机械中,卓杰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人类终将拜倒在机械的伟力之下。

他的眼睛飘到了屋内的其他机床,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其他的机床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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