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向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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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沈向哲才帮秦书语缝合好了伤口，秦书语终于挺了过去。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片装白色药粉的瓶子，逐一在秦书语的伤口上撒了一些后，便用纱布小心包扎了起来。
“好了大志哥。”
“谢谢。”
刘大志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秦书语的身体还在颤抖，细小的汗珠依旧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
“没事了大志哥，这个药再喂给他喝就好了，不过他现在昏迷，自己应该没办法把药片咽下去，我帮你磨成粉末，你冲泡一下喂给他喝。”
沈向哲说着，将药片放在了一张药纸上包裹了起来，随后便开始捣碎成粉状。
”大志哥，我给你冲泡在这个碗里？”
刘大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大志哥，好了，给你。”
沈向哲冲泡好之后便拿给了刘大志。
刘大志接过药碗送到了秦书语嘴边，可秦书语刚喝下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将药水全都吐了出来。
“书语你没事吧？咋突然咳嗽了？是俺喂得太急了？”
刘大志自责地说着。
沈向哲却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太难喝了，他喝不下去。”
刘大志闻言狐疑地看向沈向哲，他见书语喝过药，之前二爷给他开的那些药，他喝得一点都不犹豫，怎么可能会苦得咽不下去。
沈向哲摇摇头，道：“大志哥，那个是中药，这个是西药，味道不一样。”
不一样？能有多不一样？
刘大志对着碗就来了一口。
“噗——”
他立刻就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毒药？！味儿都不能用苦来说，这简直就是，就是……刘大志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这药的味道。
沈向哲看得一乐，道：“其实就着水直接喝药片是最好的，不过看秦书语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像是能吞下药片的人。”
可这药必须得喝。
刘大志想到了以前他爹喂他娘吃药的样子，于是重新拿起药碗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瞬间，他的五官就扭曲了，刘大志赶忙将自己的嘴对在了秦书语的唇上，随即那药水也缓缓地流入了秦书语口中。
呵忒，俗！而且辣眼睛。
沈向哲默默吐槽，赶紧扭过头去。这什么喂药的方法，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等刘大志给秦书语喂完药，沈向哲拿着药箱来到了刘大志的身边。
“大志哥，你的伤口也得赶紧处理一下。”
刘大志点了点头，让沈向哲查看着自己的伤口。
“大志哥，你这是被抓伤的吧？你干什么去了？”
刘大志听后也不隐瞒。
“俺昨晚本来想去给书语采点草药，没想到遇到了狼。”
沈向哲听后大惊。
“大志哥你疯了吧？大晚上的你进山？这还好是天暖和，狼群不聚集捕猎。”
“俺没事。”
沈向哲白了一眼刘大志。
“还好抓得不深，涂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沈向哲说着，就准备帮刘大志处理伤口，刘大志却抓住了他的手。
“俺自己来就行。”
沈向哲幽怨地看着刘大志。
“大志哥，你这是跟我在这儿守男德呢？”
刘大志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自顾自地处理着伤口。
忽然沈向哲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什么拿给了刘大志。
“对了，大志哥，你儿子。”
刘大志本来喝着水，听了这话一口就喷了出来，还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你说啥呢你？咳咳咳。”
沈向哲咂咂嘴，没理刘大志，他拿手指戳了戳小太阳圆滚滚的肚子，道：“快去找你爹去，别赖在我这里了，我兜里的这点花生米碎都快被你吃完了。”
小太阳还美滋滋地躺在沈向哲掌心里，结果下一秒就被刘大志的大手捏着翅膀提了起来。
“才几天咋吃这么胖了？”
“那当然，我把小太阳给秦书语的时候，可是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大包吃的。”沈向哲说道。
“小太阳不是在书语那里？咋跑你哪儿了？”刘大志询问。
沈向哲听后解释道：“我今天来的时候，在破屋外面的草丛里发现它的，估计是秦书语昨天被带到火台子的时候，悄悄放到那里的。”
刘大志听后点了点头，把小太阳放在了手里，可小太阳却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地上跳去，刘大志拉都拉不住。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沈向哲奇怪地看着小太阳。
刘大志看着小太阳焦急张望的方向，知道它是看到了秦书语，便起身把小太阳放到了秦书语的脸颊边。
小太阳一靠近秦书语就急切地用翅膀抱着秦书语的脸颊，嘴里还叫个不停。
稍微过了一会儿后，刘大志滴溜着小太阳把它和秦书语分开了，还仔细地叮嘱道：“他受伤了需要休息，你乖乖地让他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小太阳是不是听懂了，竟然真的不叫了，静悄悄地窝在刘大志为它准备的干草堆里。
“对了，你咋知道俺和书语在这里的？”
刘大志询问道。
“我跟踪你啊。”
“跟踪？”
沈向哲点点头。
“今天早上有两个人在李婶子家门口的大树下发现了一滴血，想着不是你就是秦书语的血 。李婶子家又离你家不远，我估计你是回家拿东西，就过去瞧了瞧，正好看到你翻墙出来了。”
刘大志听后一阵后怕，自己当时走得太急了，没留意周围的情况，幸好是沈向哲发现的他，要是别的人恐怕就不好处理了。
沈向哲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道：“大志哥你是不是利用我了？”
刘大志心虚地挠了挠头。
“哪有，俺咋会利用你？”
沈向哲看着刘大志心虚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你嘴咋这么硬呢？承认一下会咋？”
刘大志知道蒙骗不过去，却还是嘴硬地强行辩解道：“其实也不算是利用，就是稍微地让你参与了一下救书语的这个过程。”
沈向哲交叉着胳膊靠在墙上，一副“你不给我好好解释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刘大志没了辙，说道：“向哲，你是咋发现的？”
“昨晚我和我爹在台子底下挤得快没影的之后，我抬头看了你一眼，发现你一副意料之中，胜券在握的样子，再加上后来你趁着我爹带村人抓泼赖鬼的那个间隙，抱着秦书语就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我身上做了文章。”
刘大志听后一副“原来如此，下次小心”的表情。
沈向哲那个气啊，他继续质问道：“大志哥，我那天问你有什么救秦书语的计划，你说没有，然后就着急地把我往家里赶，你老实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计划了？”
刘大志点了点头，道：“俺其实利用的不是你，是你爹，再说具体点，俺利用的是你爹不甘心的心理。”
“啥意思？”沈向哲询问道，刘大志看了他一眼，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村长在这个村子里掌权掌了这么多年，可泼赖鬼一回来，就用他手里大洋轻易就扳倒了村长的统治，村长没有泼赖鬼那样的实力，面对这种情况，他只有能忍气吞声。
可“王位”忽然就被抢走他心里怎么可能甘心？奈何没有一个破口点帮村长，否则村长一定会把自己权利抢回来。
而泼赖鬼贩卖妇女，就是最好的破口点，可仅仅是这一个破口点还不够，刘大志还必须要把村长的忍耐填满到临界点，这样，才能真正发挥破口点的作用。
而这个能让村长的忍耐达到临界点的，就是他沈家这辈中唯一的男丁——沈向哲。
泼赖鬼如果仅仅是挑战村长的权威还好，可如今他的拳头朝向了沈向哲，刘大志不信村长还能忍。
而事实证明，刘大志赌对了，他成功引起骚乱，趁机救出了秦书语。
“所以，大志哥你才那么着急地想让我把泼赖鬼打我的事告诉我爹？”
刘大志微微颔首，但也补充道：“不过让你爹护住你也是真心的，泼赖鬼心眼小，一次不成他肯定会有很多次。”
沈向哲听闻，这次弥补了一点点受伤的小心灵，他继续询问道：“可是大志哥，你怎么知道泼赖鬼要卖咱们村里的其她女人？”
刘大志笑了一下。
“俺哪知道，俺就是那么说一下。”
沈向哲听得发愣，刘大志继续道：“大洋是个好东西，他能轻易地挑战人的下限。
俺不知道村人的下限到底能降到什么程度，俺猜泼赖鬼仅仅是拐卖女人不一定能引起村人的反感，但是如果那女人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人，他们就不会束手旁观了。”
听着刘大志的话，沈向哲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神色黯淡失望，原来一个人的底线真的可以被钱左右。
“向哲，对不起，俺……利用了你和你爹。”
刘大志真心向沈向哲道了歉，沈向哲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没事大志哥，你又没伤害我们，而且你这么一来，我爹可是高兴了，虽然泼赖鬼没抓到，不过他估计不会再威胁到我爹在村里的地位了。”
刘大志听后一愣，问道：“向哲，你刚说泼赖鬼没抓到？”
沈向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跑了。”
“跑了？”刘大志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向哲，“不是那么多人抓他呢？咋就会跑了？”
沈向哲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当时他钻进了一个草垛子，然后村人赶过去翻找的时候，就找不到了。”
刘大志愤恨地抬拳砸到了墙上，道：“这个人渣！俺一定要抓住他！”
刘大志对泼赖鬼的恨几乎深入了骨子里，不仅仅是他对秦书语带来的伤害，还有他那遭人唾弃的行为！
“大志哥别气了，他这种人老天迟早收了他！”
沈向哲劝慰道，然后起身走到了屋子里的一个烂桌子处，他伸手在桌兜里翻找了起来，口中还喃喃地说道：“不知道还在不在？没什么人来的话，应该就还在。”
低语间，沈向哲从桌兜里翻出了一个小草人，与其说是草人，不如说是用一块布条子里面裹着点干草，然后布条上点上眼睛和嘴。
沈向哲将草人递给了刘大志。
“大志哥给你这个。”
刘大志惊奇地接过草人，询问道：“向哲，你咋知道那里有个这小草人？”
沈向哲解释道：“因为这就是我放的啊，大志哥你先别管这个，你现在就拿这个草人当成泼赖鬼，好好捶他一顿！”
刘大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人，那小表情画的还挺狰狞，倒是像个恶人的模样。
刘大志还是好奇沈向哲为什么要往桌兜里放一个草人，看起来不像是咒人的那种啊。
沈向哲目光躲闪，别别扭扭地解释道：“其实大志哥，这个破屋，是我小时候藏身的地方。”
“藏身？你干什么了非得藏在这里面？”
沈向哲摇摇头，道：“我没干啥，就是藏起来……有安全感。”
刘大志忽然在沈向哲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委屈，落寞和痛苦的表情，他察觉到沈向哲的不对劲，便追问道：“向哲，到底咋回事？”
沈向哲挠挠头，犹豫了一下，强做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害，没啥，就是小时候的那些玩伴老是欺负我，有时候还打我，我就喜欢藏在这里，大志哥就这个小草人，还是我那个时候放的呢。”
刘大志惊愕地看着沈向哲，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沈向哲横行霸道，他爹蛮不讲理，从来都没听说过沈向哲会惨到被人打得躲起来。
“向哲，小时候，你……”
沈向哲倒也不隐瞒了，说道：“大志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娘总爱带着我找别的小孩家里去算账。”
“记得，他们说带着你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磕到了，结果你娘非说是他们故意伤的你。”
沈向哲苦笑一声。
“大志哥，其实那不是不小心摔的，是他们故意推的我，有时候他们还借着抓坏人游戏的幌子，好几个人按着我把我打一顿。”
刘大志没有想到，原来小时候的大家对沈向哲有这么大的敌意。
“那个时候就泼赖鬼不打我，愿意带着我玩，虽然我也知道泼赖鬼名声不好，不过，他是唯一愿意接近我的人。结果谁能想到，他也早就看不惯我了。”
沈向哲说着，默默地垂下了头去。
忽然他又抬起头来，稍稍扬起目光，翘着二郎腿靠在了身后的干草堆上，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这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不说这个了。”
刘大志看着沈向哲微红的眼圈，知道这是在逞强，他心里五味杂陈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待一个人，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在无意之中盲目跟风，和他们一起站在了道德顶峰上，成为了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